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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1月06日

普陀逐影共鸥欢

■ 常世伟 文/图

苍山洱海,向来满溢诗情。岁月的长诗里,总有几页华彩篇章,会被冬日寒风轻轻翻开,将海东的小普陀,呈现出独属于寒时的绮丽韵致。于我而言,它宛如一场醒着的梦,唤起我内心对纯粹美好的渴望。

年少时,小普陀的名字就落进了心底深处,如同种下一颗期许的种子。在大理求学的悠悠七载,我却与它擦肩错过,直至岁月将青涩打磨,踏入繁杂尘世,历经千帆后,偶然的契机,我才在海鸥回归的时节,真正踏上前往小普陀的路途。自此,每一年冬春之交,奔赴小普陀,就成了我与自己、与海鸥、与自然的郑重约定。

我偏爱在午后与傍晚交织的时刻抵达。此时,太阳像是倦游的旅人,收起了白日里的万丈光芒,慵懒地斜挂在西边天空,洒下的光芒仿若丝丝缕缕的金纱,轻柔又慷慨地披拂世间万物。洱海,这面大地的巨镜,瞬间化作梦幻的舞台,风起,水面泛起层层褶皱,每一道褶痕里都填满了碎金般的光泽,闪烁跳跃,好似一场盛大的珠宝舞会正在悄然开场。极目望向对岸,苍山巍峨耸立,宛如沉默寡言却无比忠诚的守护者,终年不离不弃地守望这片灵秀之域。山巅的积雪,在夕阳映照下,折射出圣洁的光芒,像是神仙不慎遗落人间的细碎钻石,璀璨夺目,令人心生敬畏。

还未等我从这宏大的美景中回过神,一群海鸥裹挟着海风,如凯旋的勇士般呼啸归来。它们舒展着洁白无瑕的羽翼,身姿矫健而轻盈,欢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归巢的游子发出的赤诚呼喊,瞬间撞开了我心底那扇紧闭许久、落满尘埃的愉悦之门。望着它们,尘世里积攒的琐碎沉闷,刹那间烟消云散。

小普陀,这洱海碧波之上的袖珍之岛,就像一颗精心镶嵌在洱海上的璀璨坠饰。别看它地方不大,却自带一股磅礴的气场,凝聚着岁月沉淀下的无尽温婉,吸纳了自然馈赠的满盈灵秀。仿佛是一位从悠远时光深处踱步而来的隐者,一袭素袍,怀揣着不为人知的故事,静静伫立,于波光潋滟里站成永恒的姿态。每至冬春,海鸥蹁跹之际,小普陀便摇身一变,成了这场灵动盛宴的焦点核心。洁白如雪的羽翼纷扬似花,围绕着小普陀上下翻飞,清脆的鸣叫声交织成一曲活力四射的乐章,为这座古朴静谧之所注入汹涌澎湃的鲜活热流。此刻的小普陀,不再仅仅是一座砖石砌就的冰冷建筑,更是一颗被自然之手激活的魔力宝石,在喧嚣与灵动的双重奏里,绽放出灼灼华光,让人沉醉痴迷,难以自拔。

游船往返,湖水荡漾,海鸥欢舞,游客们兴奋地呼喊,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清脆的笑声被海风卷着,飘向四面八方。我却一心沉浸在拍摄里,守着取景框,耐心等候那最惊艳的瞬间。

相机是我忠实的伙伴,站在岸边,那一刻,相机已然化作我身体的延伸,是我看向世界的另一双眼眸,也是我捕捉梦幻的触角。太阳愈发下沉,暖橙色的光线仿若细密浓稠的蜂蜜,一寸寸温柔地轻轻覆盖海面,浪尖像是贪玩的孩童,蹦跳追逐那璀璨夺目的碎金,每一朵浪花都耀眼得好似要灼伤眼眸。海鸥的白羽被镶上了金边,它们欢快地鸣叫、潇洒地盘旋,像极了这场落日盛宴最尽职的舞者,为天地间这场视觉的盛宴尽情舞动助兴。去有风的地方,风,是大理灵动的信使,从耳旁悄然溜过,携带着独有的湿气与微腥,丝丝缕缕,都是洱海悄声诉说的细语呢喃,倾诉着千年的变迁、四季的更迭,还有那些隐匿在波光背后的多少动人故事。

我依旧伫立在海风里,直到最后一丝光线隐没,才缓缓放下相机,手指因长时间摁键而麻木,双腿也酸胀不堪,可内心却被填得满满当当,慰藉尘世奔波的灵魂。

在小普陀,我追逐着光,与海鸥结伴同行。苍山沉默见证,洱海温柔包容,游客的笑、变幻无穷的云、缱绻的海风,共同织就这段难忘的时光。它们带来的,不只是灵动景致,更是无畏的、洒脱的心灵密语,被我小心珍藏,好在往后庸常日子里,孵出自由的梦。

年年奔赴这场与海鸥的光影之约,我收获的不只是储存卡中数千张照片,更是一次次与鲜活生命对视的悸动,和被自然之美填满的心灵。在洱海湖畔,时光慢下脚步,我用相机定格海鸥的岁岁欢歌,也让这份独属于冬春的浪漫,永不落幕。

我想,人生旅途恰似这一次次奔赴小普陀的行程,充满了错过与重逢。在尘世匆忙奔走,不经意间错失诸多美好,那些懵懂岁月里擦肩而过的梦想、情谊,如同遗落的繁星,隐匿在记忆的夜幕。然而,只要内心葆有一份对美好的炽热向往,对诗意远方的笃定追寻,终会在辗转迂回后,邂逅那份触动灵魂的景致。小普陀于我,便是这份迟来却无比珍贵的馈赠,它用自然的画笔,勾勒出超脱尘世的画面,让我在片刻的沉醉里,领悟到生活不止眼前的平淡与芜杂,还有值得奔赴的山川湖海、落日余晖。每一次站在它的面前,目睹光影变幻、人鸥嬉闹,都是在给心灵做一场深度的洗礼,洗去疲惫与浮躁,寻回那份久违的安宁与热忱,而后带着这份被重塑的力量,再次投身茫茫人生,无惧风雨,无惧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