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魏
每年十冬腊月的微微冬寒里,往往都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童年时在大理乡下吃“冰”的往事。
那时的乡下,冰棒几乎见不到,进城买冰棒吃的机会很少。偶尔能够吃到与冰同宗同源的白雪,那还是当年开春时节,上苍山打柴或摞松毛的母亲和二姨,在苍山的山谷箐沟或背阴处用手绢包裹着,捎带回来给我们品尝的稀罕物。
所以一年一度的十冬腊月,往往要在夜里没风的第二天清早,不怕冷的小伙伴们,就跑到坝子里绿油油的麦田或蚕田里,在背风的小沟渠里寻找水面表层冻结起来、如同薄玻璃片似的冰块,抖索着小手拿起一片片来,不顾寒冷就吮吸起来。说来也怪,现在想来,按理说这些背风、流动悠缓的小沟渠中的水质不一定很清澈而洁净无虞,然而或许水中的微生物已经被严寒酷冷冻结杀灭、已无多少有害成分,因此我们那时候吃了那些冰块似乎也没有闹肚子。
更多时候,是在静谧无风的夜晚,找一个较浅一点的大碗,入睡前舀上一碗清水,最好是烧涨过冷却后的凉白开,保证绝对洁净无害、不会吃坏肠胃,把它摆放在背风的窗台,或者直接就露天摆放在院子里的花台上。并且一定要在水里放进一根干净的稻草或者结成圆环的线,便于用手把冰拎起来。合眼睡觉前还会在心里默默祝祷一番,希望那碗水能如意地冻结成一块晶莹透亮的冰坨。
运气好的话,第二天大清早,就能欣喜地从那只碗里轻轻拎起一片玻璃样晶莹剔透呈饼子状的冰块,那时候还不知道用冰清玉洁这个词来作形容。小伙伴们都是不顾寒冷,就张开嘴巴对着透亮的冰块吸吮起来,只怕慢了冰块在太阳光下融化。
大理一带多风,特别是冬季较少有无风吹拂的日子,微微的寒风轻拂都会让水发生些许漾动,而不会静止地纹丝不动,随着后半夜气温逐渐降低,慢慢冷却冻结并凝固成冰。如愿在一个晴朗的大清早,获得一块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光亮的冰坨,对于小孩子来说无疑是一件难得而颇有成就感、很值得高兴的幸事。
岁月如梭,光阴不老,在今年的微微冬寒中,蓦然想起半个多世纪前的童年时光,一大清早在田园郊野的小沟渠里捞起一片片薄冰块,或在无风的冬夜用心冻吃冰块,心头泛起涟漪,有点“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味,又有回望岁月的丝缕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