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纯柱
记得三十年前,我陪大舅胡先觉登门拜访漾濞一中第一任校长李秀峰先生。闲聊的时候,当得知这位时年近九十高龄的当地著名文化老人,尽管饱经世道沧桑,历尽人生磨难,但仍然坚持天天读书习字和写日记。心里敬佩不已。尤其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当时老人还向我们展示了他新撰书的一副概括自己晚年心情的对联:“万般无奈只空想,一事有成惟读书。”
当时我想起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拍摄的越剧电影《红楼梦》中林黛玉“焚稿”的唱词“我一生与诗书做了闺中伴,与笔墨结成骨肉亲”,不禁默默地想这位好学不倦的李老先生,也同林黛玉一样,除把诗书笔墨作为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外,还将诗书当成不离不弃的骨肉亲戚和朝夕相伴的人生知己,心底升起一种由衷的敬佩。
我自己也是一个得益于“开卷有益”者,也可以说是受读书恩惠多多的人。我自幼顽劣不敏,早年不知“勤思苦学”。事实上那个年代,生长在那个山高路远之“夹皮沟”里的我,也没有条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十六岁初中毕业就闯入社会。幸好上天眷顾我,后来历尽周折,我毕竟也十分荣幸地与读书结下了难解难分之缘,从而使自己心灵得到不断滋润和丰盈。在那个青春迷茫,人生失路的我,因为不知不觉中培养起喜欢读书这一良好的习惯,在阴差阳错中获得参加当年高考机会,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成为一名教师。在熟人朋友中,我也被当作了“知识分子和文人”看待。尽管我一直认为自己“知识分子”的成色不足,甚至连“半吊子文人”都算不上,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戴上了“读书人”的帽子。
无论愿意与否,我都成了一个读书人,那么我也就将读书当成了我生活的主要内容和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从青少年时代开始,我就喜欢逛书店购买书籍和订阅报刊,几十年的日积月累,家里也陆陆续续储存了大量的书刊。特别是自己现在作为一个领取养老金的闲散人员,除了读书,也几乎没有其他事可做。那么我就更应当将读书作为自己生活的主要内容,每天都读一点书,以不辜负我读书人的身份;同时感恩读书,拜知识赐予我的相对优渥的安度晚年条件。
我读书历来没有明确的目的。特别是在农村的时候,在那个书籍匮乏的环境里,见书就读,饥不择食。走出大山后,“有书可读”不再成为问题,我就挑着轻松愉快的书读。如今作为闲散之人,读书当然更没有明确的目标和努力方向,既不是为了升学和工作需要,更不是为了评职称。至于古人标榜的所谓书中自有的“千钟粟”“黄金屋”和“颜如玉”,与我八竿子也打不着。严格地说,我今生今世之成为熟人眼里的“蛀书虫”,其实只是纯粹出于兴趣爱好。所以,我现在的读书,要继续坚持我一贯自由散漫的“悦读”风格,也就是只读自己感兴趣的、喜欢阅读的,读着轻松不累的书。不去啃那些艰深晦涩,读着伤精费神的书,更不去碰那些读着沉重压抑,影响自己心情和健康的书。
前四十年我曾经因为喜欢读书获得了一举飞出那个“山旮旯夹皮沟”的丰厚回报。今后的岁月里,我仍然要坚持与诗书结伴,与文字同行。相信只要自己不辜负读书,书籍也仍然一定不会辜负于我。不仅让我的生命充实快乐,升华自己的精神境界,而且多少也能够稍稍增加一点我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不知不觉“老之已至”,自己亦渐渐步入了垂垂暮年。回望自己一路走来的人生岁月,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同当年李秀峰老先生一样,可以拿来安慰自己的“惟一”资本和用来“骄人”的最后“一招”,就不外乎这两个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