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不是推翻传统,而是让老手艺找到新表达。创业十年了,我的目标一直没变——要让大理陶有个像样的博物馆。” ——董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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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建华,男,白族,1989年1月生,大理市凤仪镇敬天村人,大理州第六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大理陶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2010年,毕业于云南艺术学院美术专业。2013年,返乡传承家族制陶技艺,创立敬天窑火工作室。他创新研发陶艺茶器系列,推动传统土陶与现代生活融合,打造了“非遗+旅游”“非遗+研学”的运营方式,不仅让濒临失传的老手艺得以传承,也带动周边村民。
□ 记者 李迪 刘泉
清晨,敬天村的山间还笼罩着一层薄雾,董建华已经蹲在窑口前,仔细检查着昨夜烧制的茶具。这批订单来自三星堆博物馆,是他专门设计的仿古功夫茶器文创,纹样取自馆藏文物。窑内的余温未散,他轻轻摩挲着茶壶表面的釉色,确认每一件的烧制效果,“这批货得赶在月底前发走,博物馆那边在催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陶土,走向工作室,那里还有十几个等待修坯的花瓶——大理两家新酒店订制的装饰品。
2013年,董建华回到敬天村时,这里的情况让他揪心——父亲独自在古窑厂劳作,村里做陶的人家只剩下零星几户,曾经热闹的山头变得荒芜,和小时候的记忆完全两样。他回来后,村里人也不理解为什么好不容易走出山旮旮的人又走回来了,“村里人和我妈说,你儿子是大学生,回来烧泥巴太可惜了,但我自己觉得这样挺好的。”董建华回忆道。
回家创业的选择并非一时冲动。在昆明做壁画工程的几年,他越来越厌倦应酬和奔波,“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就喜欢安静地做点手艺活。”回到村里后,他接手了家里的窑厂,但很快就发现传统陶器已经没了市场。“别人说我们的东西不行,我很难过,但最难过的是我不知道不行的原因是什么,那时候就只能自己瞎琢磨着改变陶器的形状和用途。”
家里的生意不赚钱,为了生存他一边兼职教小朋友画画,一边琢磨如何改进产品。2015年,他将传统的咸菜罐改造成花瓶,意外受到客栈老板的欢迎。后来,他又开发了茶具系列,用本地陶土和草木灰釉打造环保茶器。“必须出去学习,我去了广东、景德镇,还有省内所有制陶的地方,不停地了解和学习,才能有新的想法”。创新并不意味着放弃传统,在他的工作室里,老式的米缸、酒壶依然占据一席之地,“这些都是记忆,不能丢。”他指着一个不起眼的咸菜罐说,“但我们要想办法让它们活在现代人的生活里。”
“拉坯第一个月,师傅只让我做直筒,别的都不准碰。”来自玉溪的马晨已经跟随董建华学习四年了,“我当时特别不理解,觉得太枯燥了。”但一个月后,当他开始尝试制作其他器型时,才发现基础的重要性,“现在随便给我一个形状,我都能拉出来。”马晨是董建华为数不多的徒弟之一,以他现在的技术可以去任何陶瓷厂当师傅,但他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把手艺再练精一些,然后回玉溪开个工作室。
董建华带徒弟有自己的方法:前三个月是观察期,不仅要看手艺,更要看人品。“学不会可以教,但心浮气躁的留不下来。”十年来,他带过的徒弟有十几个,但真正留下的只有五六个,“做陶是个苦活,现在年轻人能坚持的不多了。”
如今,敬天村的陶艺正在焕发新生,研学团队络绎不绝。“去年我们家几乎没有休息日。”董建华说,“今年村民又开了两家工坊,现在村里做研学的就有4家。”回想起创业初期的艰难,他特别感激,“创业初期我遇到了资金难题,当时在人社部门的帮助下,我顺利获得了大学生创业贷款。”后来还获得了很多免费培训和比赛的机会,“参加省级技能大赛让我看清了自己的不足,也找到了大理陶的独特性,这些经历让我收获颇丰。”董建华说。
现在,董建华把培养更多传承人视为自己的使命:“一个技艺只有参与的人多了,才能真正传下去。就像我们村,以前就剩几家在做,现在越来越多人加入,整个氛围就不一样了。”而那个在心中酝酿了十年的梦想——建设一座陶艺博物馆,也正在逐步实现,“这个博物馆不仅要展示老物件,更要让年轻人看到大理陶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