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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10日

灵宝山石建筑群探秘

□ 罗富章

当众人沉醉于无量山樱花谷盛景,或迷恋上《天龙八部》中的凌波微步时,我却偏爱探访隐匿在原始森林里的石建筑群,领略一番无量山彝族先民千余年来的虔诚与智慧。

无量山古称蒙乐山,因山体雄伟宽广得名,是横断山脉云岭余脉的西支,也是点苍山向南延伸的一个分支。灵宝山石建筑群就位于南涧县无量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灵宝山国家森林公园内,距离县城42千米,最高海拔2528米。这里建有灵宝天尊大殿、观音殿、灵官殿、老君殿、阿鲁腊大殿等殿宇13座,是宋代大理国时期的道教石建筑群遗存、大理州现存唯一的石建筑群,也是当地彝族人古老的宗教活动场所。石建筑群初以木、茅搭建庙宇,后来以瓦屋重建,却都被野火焚毁。再后来,人们用石柱、石梁、石墙建成。所有建筑结构一致,只在工艺和规模上有所不同。其柱、梁、枋采用仿榫卯结构相连,上面雕刻、彩绘有吉兽、花、草、文字等,线条流畅,古朴自然,是彝族先民智慧的结晶。

弃车山门,沿小路拾级而上。霜降已过,树林里少了往日的热闹。地上铺满枯叶,宛若平躺的、侧卧的、卷成筒状的各种姿势,微风吹来,似在翻阅一本泛黄的日历。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筛漏下来,林间好像挂满粗细不一的银色丝线,在风声里摇曳闪烁。踩着厚厚的枯枝落叶,脚底似在蹦蹦床上颠簸,深深浅浅,摇摇晃晃,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栽倒下去。一颗刚被啃过的野果落到脚前,一只松鼠蹲在树桠间,圆鼓鼓的双眼瞪着我,叼着半颗野果的嘴还不忘“咕咕”地叫唤,似在抗议我这个外来者的闯入。路边,几株肥嘟嘟的冬笋,悄悄探出脑袋,白里透粉的肌肤,向人们展示了秋的另一种姿势。

山顶是个打歌场,中间一株千年古树,宛如一把巨伞擎着天空,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把场子围成个圆。每年农历三月二十日是当地约定俗成的灵宝山寺会,周边善男信女携三生、香纸前来敬献神灵,焚香祈福。这天,来朝寺会的人,更多的只为一年一次的歌舞狂欢。来自不同村寨、不同民族的男女老少,天当帷幕地作毯,和着三弦、笛子和芦笙的旋律,挽手而舞,纵情欢歌。“打歌要打三跺脚,跺起黄灰做得药。阿郎跺烂千层底,小妹跳破花腰鞋。”既是对歌的词,更是舞姿的生动写照。只是,如今的场子铺上了水泥和石板,将脚板和土地隔了起来,充满刺鼻胶味的鞋底也渐渐远离了故土。

打歌场往上一个台阶是三官殿,由此沿山脊自南向北而建的便是灵宝山石建筑群。走在林木阴翳的曲折小径上,心间便浮起“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幽深寂静之感。前面便是并排而建的子孙殿和灵宝天尊大殿,是整个建筑群的中心地段,香客敬献神灵,焚香祈福均在这里进行。

沿着山脊往北而上,踩着依山势而凿的石阶登至最高处,便是建筑规格最高的阿鲁腊大殿,是整个建筑群的核心。其柱、梁、枋上雕刻彩绘的吉兽、花、草、文字等还清晰可辨,屋内有石佛、石香炉、石供品、石装饰等。抚摸着这些石块上的纹路,心里泛起感慨:在当时生产技术十分落后的情况下,人们是怎样一锤一錾地雕刻出如此精美的图案。

站在这里,向南可俯瞰澜沧江云海日出,朝北可眺望大理点苍山雪景,与古建筑群形成“佛山”相映成趣的独特景观。面对此景,心中油然升腾起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气概。

从另一条道下山,便是现代建筑风格的李文学庙。清咸丰六年(1856年),“彝家兵马大元帅”李文学率贫苦农民起义,经十余年奋斗,最终起义失败,在无量山镇乌龟山英勇就义。为缅怀他的不朽业绩,清朝末年,当地彝族人民在灵宝山修建李文学庙,庙会期间,当地群众齐聚一堂,隆重祭奠。

夕阳下山,林间小径渐渐幽暗下来。各种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的寻偶求伴,有的卖弄歌喉,还有的呼唤孩子回家。这便是“游人去而禽鸟乐也”。我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小憩,碧绿的潭水,把我照得格外亲近,却又十分陌生。我凝视着自己的影子,水面又浮现出石建筑群柱、梁、枋相扣的结构图案和当时人们雕刻、搬运的身影。焦虑、疲惫的容颜上,渐渐浮出一丝轻松。这大概就是古诗“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里所写的意境吧!